二十多年前在海安博物馆看到一方韩紫石自用印章,印文为“世□方知口腹尊”,因为第二字不能识,当时钤[qián]了个印蜕,并把边款也抄了下来,其文为:“止老先生命篆[zhuàn],江都曾子青拟钟鼎文字法,辛巳秋。”
这位刻印的江都人曾子青,原名选,擅长雕刻,曾在扬州城内开一家刻字店,算是个地方名家,刻此印时年五十有五岁。从边款可知,这印文是韩紫石拟就的,虽然有一字未识,可大致意思可以猜到,这是说世界不太平,能填饱肚皮就是很了不得的事了。
为了弄明这个不识的字,我曾翻检过不少字书,终无结果。最近偶见商代宰甫卣[yǒu]的铭文,竟看到了那个困惑多时的字!顺藤摸瓜,终究大白。
这个字《金文篇》收于“形声之不可识者、考释犹待商榷者”的“附录下”,说明今人也不能识。而宰甫卣的器名也是后定的,早先却叫作“来兽敦”。吴大瀓[chéng]《愙[kè]斋集古录》著录此铭,因那个字不识,只好空缺。其后丁佛言著《说文古籀[zhòu]补补》,乃释此字为“乱”,并有附说解释理由。虽然此释后人认为不确,但却被曾子青给采用了。
此印刻于辛巳即民国三十年,正处抗战期间,其时韩紫石以八十五岁高龄避乱客居徐庄,“世乱方知口腹尊”,颇能反映当时心态,而次年初他即与世长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