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比看明清几种《通州志》上的州署图，无论有无文字标注，都画着戒石亭的模样。这个亭子和里面的戒石我都没有见过，然而却让我忆起一事。那是本世纪初，有人反映曾闻市里某老领导说，他在曾在西濠河边散步时见过州衙的戒石，并认为是旧衙址新建楼房时，被作为建筑垃圾抛在河边的。闻讯后我们去城西北隅[yú]的老干部宿舍拜访该老，可惜其时他已患上老年痴呆症，旧事无从记忆，而濠河岸又经过整治一新，要找到这么块石头已无可能。

各地官衙里陈设戒石，是宋代以来的定制。戒石立于大堂前的甬道上，目的是让官吏们上下班时都能看到，从而自儆自省。戒石的由来，清代长洲人朱象贤著《闻见偶录》，有《戒石》一则言之颇详：

今凡府州县衙署，于大堂之前正中俱立一石，南向刻‘公生明’三字，北向刻‘尔俸尔禄，民膏民脂，下民易虐，上天难欺’十六字。官每升堂，即对此石也。或有恶其中立，出入必须旁行，意欲去之，但所刻系君上诰戒之语，而不敢擅动，欲驾言禀于上台，又难措词。曾见易以牌坊者，南北两向依石刻字样书写，以代立石。迨问立石所自，人皆茫然。予考旧典，此名戒石，所刻之十六字，乃宋太宗书赐郡国，以戒官吏，立石堂前，欲令时时在目，不敢忽忘之意。先是后蜀孟昶撰戒官僚，云‘朕念赤子，旰食宵衣……’，计二十四句。至宋太宗表出四句，元明以至国朝，未有更易。

据李心传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，南宋高宗绍兴二年六月，“颁黄庭坚所书太宗御制戒石铭于郡县，命长史刻之庭石，置之座右，以为晨夕之戒。”所以后来各地戒石上的文字，都以黄庭坚所书者为定式，通州的戒石也概莫能外，虽已无从得见，据此可以约略想像。

宋太宗“御制“的戒石铭，文词通俗，易懂易记，尽管把对官员的儆[jǐng]戒托附给了老天。民间流传，也有把“民膏民脂”颠倒着说的一个版本，读成“尔俸尔禄，民脂民膏，下民易虐，上天难饶”。换了个韵，意思不改。郎瑛《七修类稿》谓元朝至元年间，浙江的戒石铭还有另外的四句云：“天有昭鉴，国有明法，尔畏尔谨，以中刑罚。”这里把天威和国法并举，意思似乎更好，只是不及原来的通俗上口，终究没有能普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