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孝若谓父亲自奉节俭,说他:“写信用的信封,都是拿人家来信翻了过来,再将平日人家寄来的红纸、请帖裁了下来,加贴一条在中间,日常都用这翻过来的信封。有时候包药的纸,或者废纸,拿过来起稿子或者写便条用。”而张謇因诗弟子袁安圃定制一空白册供他作诗文稿用时,也认为浪费,并特地记之云:“吾生平起草,率以故牍败纸反面书之,大都狼藉。袁生制此册供吾涂抹,宁不暴殄?是使吾增过也。”
张謇利用旧纸的草稿实物留存不多,张孝若裱存的《父训》里存有一件,却于这次出版时被剔除了。此件因为是两面书之,背面的字迹且多透出,故看起来未免“狼藉”。不过这种“狼藉”却颇能勾引我的好奇之心。
这页字条以裱成向外之面为正,则上书为一首七绝诗:
几度行吟向水滨,
西风回首总无因。
年来笔墨皆拘束,
只画溪山懒画人。
张謇有《得汤雨生画因题》诗,其画上正录有此诗,而其小序更谓此诗为汤氏自作。这个判断可能有问题,因为蒋宝龄《墨林今话》已说是北平画家年瘦生的题画诗。年氏活动于乾隆年间,显然要比汤雨生早。
纸的背面通过图片翻转,字迹也能辨认,这是一首五绝诗:
既说尊人道,
群宣讼卦辞。
如何清异录,
不及广平诗。
字都认出了,可诗意却不能懂,似乎是在讥刺某些世态。我觉得这应是张謇的一首佚诗,其时间准之背面录诗的时间,也当在民国二年初。朝代鼎革,思潮蜂起,张謇有所针刺,也颇合情理,惜不能究其本事为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