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个张謇为家养的一只狗死而写悼诗的事。
诗写于光绪三十年的二月,题目叫《悼老黄》。老黄是这只狗的名字,此前他家先后还养过三只狗,都有名字,照张謇说是“幼时一犬名老黑,后一黄犬名大狮子,又后一犬名小黑,此名老黄”。
这首诗有个小序,记述老黄死的经过云:“旧蓄犬也。中毒死,或言老病死。之前一日,余陪客厅事,黄跛一足而前,旋转而卧。是日由外至书房后北首而卧,余见之,为检方书市药,药至而佣工移黄于园林,随毙。”《九录》刊此诗序时漏了一个“老”字,而断成“或言病死之前一日”云云,显然不妥,因为狗死时张謇在家,其经过是知道的,无庸“或言”。
且将诗录于下:
吾家四犬两黄黑,汝最威风过大狮。
闯户常惊生脚客,近床不吓弄头儿。
老随仆媪移新宅,死傍园林识故篱。
十四年来尤可忆,迎门长及夜归时。
诗的颈联张謇自注云:“黄不可狎,唯怡儿学走时抚弄其头,黄辄俯首帖耳。”昔日人家养狗,多数还是为着守家护院,所以往往挑选性凶猛而吠声大者,这样生人不能近前。但即使凶狠的狗,往往对小孩却能表现出亲善温存,这或许与儿童不似大人那样有机心,狗也不必为之设防吧。老黄能让学步时的张孝若抚弄其头,也应同此理。
看张謇此诗的末联,此狗在张家养了十四年,这差不多与一般狗的寿命相符。所以鄙意与其说它是毒死或病死,还不如说是老死,虽然《九录》漏了这个关键的“老”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