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的祭灶一到,这过年的味儿就浓了起来,传说灶神(南通人称“灶角老爷”)将上天作年终汇报,于是得供上“灶角糖”(一种麦芽糖),让他说些甜言蜜语,所谓“上天言好事,下界保平安”。民间祭祀灶神有“官三民四”之说,谓做官人家放在腊月二十三日,而平民百姓则次一日,这里也有尊卑。灶为古代的五祀之一,另四样分别为门、户、中霤[liū]和行,都是最直接管着人们起居生活的神祗。
关于祭灶,《论语》里王孙贾与孔子有一段对话:“王孙贾问曰:‘与其媚于奥,宁媚于灶,何谓也?’子曰:‘不然。获罪于天,无所祷也。’”奥是居室的西南角,古人认为方位最尊,而灶的地位则卑下,虽然灶神是现管,拍马屁或能直接得到功利,但孔子不认同,他觉得万一得罪了最高领导,此前一切努力都是白搭。
记得习苦行有《祀灶》诗云:“五祀荒唐论后先,家家邀福灶神前。商量媚奥都非计,等是趋炎益可怜。我辈不烦司薄命,儿曹能跨更何年。有时画纸街头卖,分得厨娘压岁钱。”颈联下句是活用“跨灶”一词。儿子胜过父亲昔人谓之“跨灶”,不过对此解释却有不同,一谓马前蹄的趾缺处叫“灶门”,良马奔跑时后蹄印能跃过前蹄印,故此跨灶指后来居上。另谓灶台上有锅釜,跨过灶台即迈过锅釜,过釜谐音过父,谓儿子超过父亲也。不管如何解释,希望后代比自己过得好、有出息,也总是人之常情也。
古代祭祀灶神的日期,最初似乎不固定,《礼记·月令》谓在“孟夏之月”,也即农历四月。汉代应劭[shào]《风俗通》也有“夏祭灶者”之语,而《后汉书·礼仪志》则记:“立夏之日,京都百官皆衣赤,至季夏衣黄,郊。其礼:祠特,祭灶。”可同书《阴识传》又记宣帝时阴子方于腊日见到灶神显灵,于是宰黄羊为供,此后竟发财致富。受此影响,人们则“常以腊日祀灶而荐黄羊焉”。蔡邕[yōng]《明堂月令》也记祀灶之时为“孟冬之月”,看来东汉后期祀灶之时已由夏而改为冬了。
晋周处《风土记》已明确讲:“腊月二十四日夜祀灶,谓灶神翌日上天,白一岁时事,故先一日祀之。”到宋代范成大《祭灶词》、吴自牧《梦粱录》等都谓腊月二十四日祀灶。
至于后来有所谓“官三民四”的日期不同,其实可能是一个误会,其误来自腊月的大小月之分。清人吴曼云《江乡节物词》有云:“迎神薪突正衣冠,灶马纷纷乍解鞍。来复只须占七日,笑他人说上天难。”可见那时民间有灶神上天只呆七天之说。腊月月大时,二十四日上天,七天回来恰逢新年元日,而遇上月小就得提前一天了。当然,这个上天之日与《风土记》说的翌日不能相应,因为必须是当日,这是民俗的流变,是后来人让灶神性子急了一下。月大月小造成的日期之异,这个缘故渐不为人知,这才生出个“官三民四”的解释,这个解释与事实并不相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