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赵公说铃】(153):邓春澍

南通博物苑 2018/7/6 9:12:34

武进邓春澍[shù](青城)在民国时画名颇高,其实彼亦喜为诗,只是名被画掩。民国十七年初夏,邓氏应徐贯恂[xún]邀来通游狼山,此扇即录其和徐氏山游之作二首,以及归后致谢一首。徐贯恂的原作未能见到,却见他于此时写的另一首诗,诗题记事颇详:

戊辰五月廿一日,兰陵邓青城同游琅山,余出旧绘,邓补一壶,曰青城进酒,并题一歌。次韵祝邓,是日适其诞辰也。

其诗为:

汗牧僮,涎樵叟,山中何来两奇友,五月踏破火云厚。秋吟三,寒销九,一壶不假张酒酒,南陵客比南山寿。

可见邓氏补徐画时还有诗作,只是也无从得见了。

因为邓氏和诗与南通相关,兹将全诗并题录于下: 

戊辰小暑来南通,徐君澹[dàn]庐导游琅山,归赋诗纪事,即次原韵二首》 

夙仰崇川胜,破浪三百里。同登君子堂,济济多佳士。感念知己情,但恸[tòng]啬翁死(壬戌啬公手书招游,迄未成行,今作古)。挥毫作诗画,爪印留数纸。开筵[yán]谭艺事,侑[yòu]酒招芳伎。佳哉五山游,何日重来此。 

徐君好读书,徵图及下里。一树梅花馆,属和皆名士。喜获一知己,无憾宁虑死。招作崇川游,书画日数纸。山行不避炎,歌啸还挟妓。三日恣宴游,余行不虚此。

越五日绕镇江归,回首旧游,复次前韵寄赠澹庐》 

浪游已浃[jiā]旬,一夕归乡里。故人厚我者,难忘徐高士。友固贵知心,交愿缔生死。兴来作诗画,价贵洛阳纸。福宏将抱孙,情重眷芳伎。富翁才子亦乡绅,谁能消受此。 

第一首诗注提到“壬戌啬公手书招游,迄未成行”,不知什么背景,而邓氏却有《为南通张啬庵画寒林鹤唳[lì]图即题》诗云:

空林无风万籁寂,小桥曲径人踪绝。

归来只农向南飞,嘹唳一声山月白。

可见二人还是有交集的。

邓氏的诗扇未有上款,或许原署于背面自作画上。以人物关系看,最有可能就是录写给徐贯恂的。按本年秋九月,徐贯恂有《二十日自宁抵常,邓青城、杨汉章偕访舣[yǐ]舟亭髯苏洗砚处》诗云:

池石嶙峋池水莹,

荒亭千古舣舟名。

旧藏风字东坡砚,

恨不携来一洗清。

书扇之事,或即在此次相晤之时。

有意思的是,邓春澍还将和徐贯恂的二诗书赠俞吟秋,不过却把第二首略改数字,变成一首赠俞之作。此诗也录于下,有兴趣者可以比一下,鄙意作诗是不带这样讨巧的。 

俞君好书画,徵图来下里。吟诗初稿成,题和皆名士。喜获一知己,无憾讵虑死。爰作崇川游,贡拙日数纸。山行不避炎,歌啸还挟妓。三日恣宴游,余行不虚此。

邓春澍与朝鲜曹玉山合笔的竹石扇,乃民国十七年夏画赠俞吟秋者,曹画墨竹,邓补石并题一诗云:

博学能文玉道人,兰陵城北好藏身。

功名于子真尘土,放笔禅房写瘦筠。

此诗显然是冲着曹氏而作的。

邓春澍能与朝鲜的曹玉山合作画,其背景与近代一个大事件有关。清宣统二年(1910),朝鲜李氏王朝被日本吞并,此后一些不愿沦为亡国奴的朝鲜人逃亡来华,当上了遗民,这位曹玉山就是其中之一。有关曹氏的材料所见不多,好在邓春澍于在民国十七年底在《国货评论刊》上发表过一则《韩遗民诗话》,专叙曹玉山之事。其中称自己每为曹氏所作兰竹补奇石,正好可作为此扇画的注脚。其文录于下:

韩人曹玉山名友鹤,前岁由宁来常,初居燕门道院,渐依清凉寺僧舍。能诗,工写兰竹。居恒与钱名山、邓春澍辈往来,所著《性理》一书,合三教之原旨,独抒见地,阅者深佩其玄奥。去年曾将其在宁与诸名士唱和之作,一载本刊。前月清凉寺发生缴械案,兵士有攫[jué]其衣物而逸,交哄纷扰之中,曹君只身短衣,告急于钱名山之门。钱君为安置于东郊平桥堍之广仁寺。曹君能画兰竹,欲鬻画自给,好书画者每亦往访,只以言语不通,多以笔谈。然人品高洁,和蔼谦恭,故钱君为定润格甚廉,且邓君每以其所作兰竹为补奇石,合成双美,购者乐之。昨有一旅长,为其同乡,特往访之,曹君有感赋一律云:“皓首萍踪万里流,频年兵乱滞江州。黄花节近兰陵雨,白雁书稀稗海秋。百里扊歌悲岁暮,伍员箫韵恸离愁。欲将书画求人售,技拙人知转自羞。”读之,哀感撝谦[huī qiān],亦可矜叹矣。

往 期 回 顾

【赵公说铃】(152):张大千仿八大巨石小鸟扇面
【赵公说铃】(151):张謇给丁恒斋的信
【赵公说铃】(150):胡长龄“诗谶”
【赵公说铃】(149):张謇致苏州商团佚函
【赵公说铃】(148):汪梅未
【赵公说铃】(147):两幅”贰臣“的扇面
【赵公说铃】(146):柿叶轩诗稿
【赵公说铃】(145):端午节物词
【赵公说铃】(144):林兰荪的卒年
【赵公说铃】(143):《美人石记》的误字

阅读  54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