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国初年，南通和无锡都被称为地方自治的“模范县”，而张謇也曾拿两县来比较，有道是“南通以个人之力致之……无锡则人自为战”云云。这话多见学者引用，但常常是辗转征引，不明原始出处，少数能溯其源者，只知张謇此话出自1923年第一期《无锡杂志》里薛明剑的《无锡改进之刍议》。

找到这篇文章，却见那话还是抄自《苏社特刊》，是张一麐[lín]为特刊第二期写的导言里叙及的。原文为：“民国五年，吾遇严范孙先生于上海，语余曰：适至南通参观，见张啬庵，赞美其自治状况不易。啬庵悚然曰：‘君未至无锡耳。南通以个人之力致是，基础不坚，若无锡则人自为战，胜南通远矣。’及观无锡，则啬庵之言良信。”可见这话还是从严修的口头转述来的。

张謇自写关于通锡比较的文字，今见于他致无锡侯鸿鉴的一封短信。1923年11月23至25日，侯氏有一次短暂的南通之行，临别留信张謇，对南通的自治表示欣羡，认为无锡自愧不如，他并自道近年为教育事奔劳之苦，还望为自作《病骥五十无量劫反省诗》题诗为勉。张謇于三日后复信，此信《张謇全集》失收，现录于下：

留书并诗，具承袚[fú]饰，愧何如之。南通有统系而不能人自为战，无锡能人自为战而乏统系，得失均也。茫茫大地，安得二者合一之区乎？通使行者苦，锡使知者苦，舍认苦为乐，试问何以处此世？拙诗不足道，容暇为之。保三先生道安。张謇，十一月廿八日。

张謇题诗的事，似乎并没有能成。及至张謇去世，侯鸿鉴有挽联云：“上不靠政府，下不靠社会，落落千秋，犹忆公园谈实业；通使苦其行，锡使苦其知，茫茫大地，当为民国哭前途。”上联乃追忆这次在通之交谈，而下联则因张謇的复信语而致哀感。